120 南下(1/2)

洪继勋提出的第一条,“休养生息”,不必多说。??猎文w?ww.?l?i?e?wen.cc可是第二条“伺机南下”不免就令人诧异了,邓舍问道:“伺机南下?”

“微臣所说的‘伺机南下’,并不是下江南,而是下淮泗。”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邓舍站起身,负着手在厅内踱了几步,沉吟着说道,“不瞒先生,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都在考虑,在考虑单州战后我军该何去何从。……,也有想过‘南下淮泗’。”

“那主公考虑的怎样?”

“若是南下淮泗,对咱们海东当然有利。浙西,乃鱼米之乡。半省之地,一年的收成甚至就能比得上咱们整个海东。‘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实在是个当之无愧的粮仓。若是能被我军拿下,必将会使我如虎添翼!”

“伺机南下”,说是“不下江南”,只“下淮泗”,实际上,下淮泗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正是为了江南么?淮泗只是一个跳板。如果下淮泗,下一步肯定就是攻略浙西。

“主公圣明!并且浙西不但是个粮仓,更有一个好处,非常的富饶,百姓们都很有钱。主公还记得,咱们尚在平壤时,有一个从松江府来的人么?”

“自然记得,松江沈家的人嘛。咱们还通过他搭桥引线,与沈家做了几笔买卖。就当时来说,对我海东帮助甚大啊。”

“不错,正是!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松江沈家。臣闻言,只这一个松江府里,三分地里便有两分都是他家的!田宅跨予各邑,堪称富可敌国!乃至张士诚犒军,都来找他出钱。主公试想,这都富到什么程度了?除此之外,更又有吴江莫氏、常熟曹家,以及丁溪刘、乍浦钟,泖湖谢、上海钱等等豪门巨姓,无一不是家财万贯,富比王侯。”

松江沈家,即沈万三。吴江莫氏,与沈家联姻;常熟曹家,富甲中洲。丁溪刘、乍浦钟,泖湖谢、上海钱等等这些,都是江浙巨姓,换而言之,非常有势力的地方豪绅。

——“上海钱”。这个“上海”,说的就是后世的那个上海,宋末置上海镇,到蒙元初,设上海县。尽管当时的上海还称不上兴盛,但因其沿江临海,来往贸易方便,兼之渔盐业还算不错,所以虽不能比肩大镇,却也还是颇出了几家豪富的。

洪继勋继续往下说道:“臣再请主公试想,若是咱们能占了浙西,就不说寻常百姓了,只这些豪门大户就能给咱们海东带来多大的帮助啊!一个沈万三,几笔买卖,就能帮咱们渡过当初在平壤时的难关;要是更再得了这些豪门之助,主公何止如虎添翼?龙飞九天也不是不可能啊!”

“浙西之富,天下皆知。这些固然是对我海东有利的一面,然而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下浙西,可是对咱们海东也有不少不利的一面。”

“臣当然有想过。不利之处,不外乎三条。一则,主公本与张士诚还算友好,一旦下浙西,便要翻脸成为敌人,也就是说,咱们海东又多一敌。二者,浙西多水,我军多是北人,或会不习惯当地的地形,作战怕会不易。三来,浙西紧邻金陵,此番单州决战,吴国公虽来相助了,但他究竟对主公是怎么一看法,咱们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下浙西,会不会引起他的疑虑?他会不会给咱们造些阻力?谁都说不准。”

“是啊!”

鞠胜插嘴说道:“以卑职看来,怕是不止这三条。”

“还有什么?”

“我军若是南下作战,察罕帖木儿会不会趁机反攻益都?”

洪继勋晒然,说道:“纵然察罕帖木儿有此意,孛罗、张良弼等怕也会不愿意。”

“怎么说?”

“鞠大人也算博学,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孛罗、张良弼受察罕的压制亦久矣,早有不服之心,奈何力不如人,不得已,暂时偃伏罢了。而今,我单州大胜,察罕数万的精锐尽数被葬送在了济宁。试问,孛罗、张良弼会肯放过这个机会么?特别是孛罗,他刚打了一场败仗,被察罕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会不奋起反击么?要知道,他可是一向看不起察罕的。败在一个自己看不起之人的手下,这是何等的屈辱!也许,要是换了察罕,他还可以忍受;孛罗帖木儿,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正如先生言,孛罗新败,实力大损,纵对察罕有不服,又能如何?”

“糊涂!孛罗虽实力大损,但察罕不也是济宁大败?此消彼长。如果说,以前的察罕有将孛罗彻底吃掉的能力,现在却恐怕就又多费些功夫了。况且,孛罗之父答失八都鲁,当年转战南北,门生故旧遍布蒙元军中。只要孛罗能稍得喘息机会,亦必可复振军威。此外还有张良弼,另外关中的蒙元平章对察罕、李思齐不也是早有图谋了么?再加上他们这几个,……,主公,以臣看来,足够察罕喝一壶的了!”

“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如臣适才所言,‘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待到单州战后,主公若是继续遣军向西,必会致使察罕、孛罗、李思齐、张良弼等同仇敌忾,与我相持。臣敢问主公,以我海东目前的实力,你觉得已经足以与察罕及关中群雄决战了么?”

“不足。”

“然也!既然如此,又何必西进,与其相持呢?‘缓之而后争心生’。又如臣适才所言,只要主公不向西进,并且不但不西进,反而南下,放过晋、冀,调转枪头,与张士诚开战。就以察罕、孛罗之仇,以及张良弼、蒙元关中平章的有所图谋,则臣敢断言,他们‘必反斗其间’!”

邓舍在厅门口立住,背着手,观了会儿雨。听着沙沙的雨声,他沉思多时,转过身,对洪继勋说道:“先生请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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