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事难休 第五章 血衣人(2/2)

索命阎王见韩风那焦急模样,不由得庆幸自己抓了根救命稻草,便冷冷一笑道:“为什么要放?只许你们使阴谋诡计,就不许我挟持小孩了吗?”

韩夜被魔头完全控制在手,只能屏住呼吸转头去看这个鲜血满面的男子,浓厚血腥味愈发刺鼻,他弱小的身躯便不由自主颤栗起来。

韩风见孩子瑟瑟发抖,正心急要冲过去,司徒胜却一手拦下了他,朝他摇头示意不要冲动,而后对索命阎王沉声道:“魔头,鸣剑堂内现已布下天罗地网,以你目前伤势要逃走是不可能了,你若先把手里那孩子放了,或许我们还能考虑给你留条活路。”

“少来了!”魔头依旧忍痛抓住男孩衣襟,握着的剑却是朝众人一扬,怒道:“当我三岁小孩啊?这小鬼要是放了,我还有个屁活路!我已上过一次当了,别指望我还会上第二次!”魔头说罢,一边挟持韩夜往后退,一边对跟上来的众人说道:“最好别轻举妄动,我这龙泉剑吹毛断发,万一弄得我太紧张手一抖,小鬼死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见众人一脸茫然,魔头又冲司徒胜道:“看什么?给我条活路,我到门口自然放人!”

司徒胜知道索命阎王心狠手辣,更不敢拿侄儿性命开玩笑,于是低声对身边众人道:“别跟太紧。”

于是,众人始终与索命阎王保持两三丈的距离,同时准备在他松懈时一举夺回韩夜。但索命阎王为逃命可算是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一面观察四路情况,一面往后退,直退到了鸣剑堂的大门口。

到了这里,索命阎王本来还想把手里的男孩往众人身前一推,然后借机逃跑,但他转念一想:“鸣剑堂这些狗杂碎把我害成这样,我决不能便宜了他们,看他们那么着急,索性就把小鬼掳走,以泄我心头之恨!”想到这里,索命阎王右手一把抱住韩夜的腰,转身双脚一蹬,便带韩夜往堂外的树林飞跳而去。

这一举动倒出乎众人意料,魔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敢带孩子逃走,大伙不由得一愣。韩风最先反应过来,他握紧拳头手指门外,喝道:“快追!”

众人闻言纷纷从门口追出,但索命阎王此次用尽全力,纵然带个小孩也跑得极是灵活,在树林里绕来晃去,很快便离了众人视线。

玉泉本来打算出手,却不知什么原因袖手旁观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远追出的韩风,转身回到鸣剑堂里。

却说索命阎王挟韩夜绕向西边,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而韩夜起初还十分害怕,渐渐又愤怒起来。是的,这个可恶的黑汉子把他带离鸣剑堂,一想到今后再见不到爹娘、见不到妹妹、见不到云梦,他能不愤怒吗?

终究是愤怒盖过了恐惧,韩夜大声嚷嚷道:“黑坏蛋!放开我!”说着便想掰开抱住他的那只血手,但一个不爱练武的小孩,能掰得动魔头的铁臂吗?韩夜尝试了很多次,到后来更是又捶又掐,但除了自己手疼外,对方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男孩终于只能哭喊道:“呜呜呜,我、我要回家!”

索命阎王很少杀害老弱妇孺,这次掳走韩夜也纯属发泄一下心头忿怒,但韩夜吵吵嚷嚷着实叫人厌恶,于是他暴躁吼道:“吵什么!再吵扭断你的脖子!”

这招对小孩子十分有效,刚一吼完,韩夜就被吓懵了,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头抽泣。

索命阎王一皱粗眉,静静心叹道:“小鬼,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的长辈欺人太甚。”

魔头抱着韩夜赶了几里路,终究体力不支放慢了脚步,他望了一下身后树林,那里连一丝风声也没有,只传出阵阵蝉鸣和几声鸟叫,显然鸣剑堂的人暂时是追不过来了。魔头松了口气,他连身子也站不稳,只好用手在韩夜胸前点两下封住穴道,然后把他移到树下摆好,自己则盘腿坐下、闭目运功。三大堂主对他造成的剑伤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其实伤不到他的根本,倒是玉泉那一掌打得他现在吐息都很困难,如果不能潜心疗伤,恐怕再走下去便两眼一黑去见真阎王了。

小孩靠坐树旁,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很是无奈和烦闷,心里不知把这个魔头咒骂了多少回,可除了精神上得些安慰,也只能望着他干瞪眼。

时间缓缓过去,等索命阎王调息得差不多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远处树林中隐隐有火光传出,他知道鸣剑堂的人已经搜到这边来了,于是把韩夜扛到肩上,继续赶路。

大概花了一个时辰,索命阎王终于跑出树林,逃到一座不算很大的山上,并在山上找到个山洞。索命阎王发现这山洞洞口仅一人高、两人宽,上面长满了爬山虎,而洞里尚能容纳六七人,总的来说还能对付一晚,于是他解了韩夜的哑穴,把他放在一旁。

“大坏蛋!黑妖怪!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韩夜憋了许久,终于可以狠狠骂魔头几句,只是刚骂一会儿肚子却咕咕叫了,原来从早上到现在,这娇生惯养的小孩还没吃过饭。

黑汉子看也不看韩夜,只是站在洞口把背留给他,月光从洞外投进来,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月辉下更显昏暗,只听他道:“小鬼,我现在去取柴火和食物,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有什么事……”魔头话说了一半却没继续下去,身影一闪,人已经消失在洞口……

与此同时,在鸣剑堂议事大厅中,三大堂主、门内元老正在交流搜索情况,玉泉道长也赫然在内。

司徒胜听了搜索结果后,面色很是凝重,他扫了一遍大厅前的门人,然后对愁眉不展的韩风宽慰道:“二弟切莫心急,那魔头身负重伤,带着侄儿绝对走不了多远,我们只消把搜索范围扩大,再耐心寻个几天,应该不难找到。”

自上午儿子被掳走后,韩风便不吃不休地一直带人亲自寻找魔头踪迹,经过一天的激斗和奔波劳累,这个中年男子平添了不少白发,他黯然失神地道:“魔头心狠手辣,夜儿恐怕已遭了他的毒手,即便他不杀夜儿,可夜儿终究还在他手上,就算找到了,也不过再次眼睁睁看着他逃掉……”

“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性子直快的纪云急声道:“哪怕希望渺茫也绝对不能放弃啊!说不定魔头真的没有杀他,只要我们找到他的所在,趁其不备把侄儿夺回来,那样不就……?”

纪云话未说完,韩风却是冲他摇了摇头,紧拳道:“事情变成这样,过错全在我……如果我能管好夜儿,不让他到处乱跑,索命阎王就不会把他掳走了!”说着说着,七尺男儿竟是泪流满面,右手抹着面上的泪,愧然叹道:“我对不起韩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鸣剑堂那些枉死的兄弟!”

司徒胜见二弟情绪如此激动,赶紧起身走过去,拍拍二弟的背道:“二弟,不要太自责,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说到错,大哥也有错,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

“是啊!”纪云紧随大哥说道:“二哥,大哥说的对,错不在你,在我!”纪云说着,右手大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指,道:“如果我当时叮嘱侄儿叫他呆在家里不出来,或许情况不会这么糟,我才应该负全责!”

正当兄弟三人争揽责任时,只听一声“别争了”响起,三人扭头一看,是山羊胡老道玉泉在说话,他面有愧意捻须道:“说到错,贫道百密一疏也是错,但遇到小事就自怨自艾又有何用?韩夜那孩子自然吉人天相,换句话说,如果运气不好死在索命阎王手中,着急也已无济于事了……如今魔头从鸣剑堂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走,这种事传出去,必令本门之声望大打折扣,武林同道也会借机责难,何不亡羊补牢呢?”

司徒胜深叹口气,恭敬地对道士说:“道长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说罢,他又转向韩风道:“二弟也别太灰心,这几天我会多派人到附近城镇打探情况,一有魔头的消息便马上告知于你,只能如此了。”

韩风把眼合上,微微颔首道:“我明白,鸣剑堂尚有很多事等着我来做,我会静候消息的,至于我夫人和女儿那边……”

“弟妹那边我已派人知会了,说是你带儿子远行,一两天回不了家。”司徒胜说着,把手搭到二弟肩头,叹道:“弟妹重病未好,受不得刺激,我自会派人照顾她,为不让她起疑心,这几天你就住在练武堂那边吧,大家会替你保密。”

韩风对大哥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只是怅然道:“大哥有心了。”

于是,鸣剑堂上层人士把事务详细地布置了一遍,待交待完后,众人便纷纷离开议事大厅。韩风最后一个走,他走在大厅前的石阶上,低头出神地想着什么,突然又停下脚步,抬头遥望远方夜空。今晚夜空静谧,明月悬在当空,周围的星星却有不少被夜云遮住,月亮伴着点点星光透出一丝苍凉。

“天上的各位神仙,你们若有灵,请保我儿无恙吧!”月光下,蓝袍男子的面色更显憔悴,他带着无尽的忧愁一步步隐没于黑暗的远方……

注释:

1“太上玄元皇帝”——唐高宗李治追封太上老君之封号。《旧唐书·高宗纪下》中有云:“﹝乾封元年﹞二月己未,次亳州。幸老君庙,追号曰太上玄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