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来自一个小吏的耳光(1/2)

庞籍开始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几番斟酌后却没发现问题。

庞世英却仍旧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笑了笑。

“爹爹,既如此,北向是居高临下,若是全部走北面的河道,河水流速更快,冲刷泥沙的作用更大……为何还要坚持东向呢?”

你们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事儿他必须要打脸啊!

黄河走北边是从高处向低处流淌,速度自然快。

而走东边就是爬坡,速度怎么能快起来?

水往低处流,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相信父亲会不懂。

可他明明知道,却还要主张以人力改变流向……这不就是又当又立么?

庞籍不禁讶然无言,面色微红。

他觉得有些难堪,就说道:“北面是否居高临下目前未可知,万一东面居高临下呢?”

庞世英笑道:“查证就是了。”

流向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试验一次就知道了,扯嘴炮有什么意义?

这又是一击重击。

你们都不查验,竟然就敢决定给黄河改道,这是啥意思?

疯了吗?

还是你们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真理,连黄河都要按照你们的想法流……

庞籍有些脸红,干咳一声,说道:“谁给你说的这些?”

庞世英很自然的道:“是秦先生……”

“他?”

又是他?

自家儿子以前虽然孤傲,但最起码知道孝顺,对他这个父亲也是从不忤逆,哪怕各有观点,也不会如此得理不让人。

可自从跟了秦为,孤傲到没有那么孤傲了,可却变得更加执拗了。

庞籍被自家儿子两记重击弄的有些下不来台。

就板着脸离开,临走时冷道:“这些都是空话,等查验了再说,黄河流向到底如何,改道是否不可为,都要试过才知道!”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你说试试,那咱就试试。

在这之前,你别想改变我的想法,我也不会承认你是对的。

庞籍心中有些小得意,微笑着出去。

“阿郎,方才小人听说,皇城外有小吏在叩首求见陛下。”

庞籍刚和儿子辩论了一番,心中还压着事情,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越界,陛下不会见他的。”

不管哪朝哪代,一个小吏想见皇帝那都是万万不能的。

身份悬殊太大了,若谁有点儿什么事儿都能去面见皇帝,那这个皇帝就什么事都别做了。

就算有什么天大的冤情,也要先让相关衙门接手审理,等这些人审完后,认为应该让皇帝亲自定夺,才会往上承报。

然后就是一层一层的审批,等他能见到赵祯,这辈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仆人却有些话唠,继续道:“说什么疏浚横陇河道之事……那人说是走遍了东北两边的河道,对黄河一清二楚,后听说朝廷有意改道,这才冒死前来觐见……”

仆役见庞籍呆呆看着外面,就说道:“阿郎,晚饭现在吃吧?”

“阿郎?”

庞籍没说话,只是缓缓回身。

儿子就站在庭院门前,目光淡然的看着他。

……

黝黑的肌肤,深刻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以及那手脚没处放的不安。

这就是刘宇给宰辅们的印象。

与其说他是个小吏,倒不如说他是个老农!

吕夷简坐在政事堂下首,皱眉看着面前这个皱巴巴的汉子。

“你说自己原先在河渠司曾巡查过黄河故道?”

他本不想见,怎奈这人一根筋,在宫门前又是磕头又是高喊的,陛下不见也就算了,他们若也不见,难免被人说朝廷不进忠言。

刘宇有些局促,低着头小声道:“是。”

张之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了。

对于黄河的防御作用,吕夷简毕竟是宰辅自然多有了解,所以他持保留态度。

你们折腾,我不管。

但正事儿不能耽误,疏浚横陇河道已经提上了日程,若是因为几个人的几句话就改了主意。

这不是让天下人说朝廷朝令夕改么?

他没有王臻和秦为那种一旦发现问题就要追本溯源的想法,那样的人过的太累。

他只是在想着什么时候太后会放权给陛下,到了那时他这个次相能不能再上一层楼,毕竟张之白年纪也大了,而且还是太后提拔上来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那儿都是不变的真理。

张之白问道:“东北两个方向都去了?”

这是他最关心的,东边的河道如何,他之前问过了河渠司的李仲昌说没问题,还说一定能成。

但这事儿毕竟是缺了把握的,万一疏浚之后河堤被冲垮了,这个锅他李仲昌一个人可背不起,不少人都要被连累。

几个宰辅都在盯着他,刘宇抬头惶然道:“相公,小人都去过了。”

张之白叹息道:“东北地势如何?”

吕夷简别过脸去,双拳紧握。

都下衙了,可大伙儿还没走,就是在等待着这个信息。

秦为今日在朝堂上的从容姿态再度被他们回想起来。

他并未去查验过,懂个屁!

几人心中微微一松。

刘宇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小人这些年走遍了东北两边,撅井筒之法可量地势之高低,小人走遍东北两处,都是北低东高……”

北低东高……

他剩下的话宰辅们再也没听进去。

说什么大河向东流,但那也要在地势相同的情况下才能东流,现在北面地势明显低于东边,若是强行改道,只能是让北流的速度更快了。

而他们的想法却是要东流,这不是背道而驰了吗?

所以不动还好,黄河自然流向,若是动了……万一真的北流,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张之白的身体在颤抖。

他强撑着站起来,说道:“去问问,就问陛下可能见见我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第一手消息送到赵祯和刘娥的手上,到底要不要东流,那就看掌权者怎么说了。

这不是甩锅,而是一个宰辅的责任。

小吏跑着离开,室内寂静。

张之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他的眼睛发红,说道:“但凡有一句假话,你就去琼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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