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帝心难测(1/2)

对嘉启皇帝而言,今天又是首辅为自己授课的日子。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的授课内容会格外重要,甚至可能会是又一个对帝国产生深远影响的转折点。

因此嘉启皇帝片刻不敢懈怠,在完成例行的早课之后,便匆匆赶往了授课的地方。

在这一层便宛如一城的庞大楼宇中,小皇帝特意换上了一身在儒序弟子中常见的朴素长衫,孤身一人快步行走。

身旁既没有华盖抬撵,也没有数量庞大的偃人仆从,这放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大明帝国之前的朝代中,即便是无力挽救衰败帝国的末代皇帝,处境也不会寒酸到如此地步。

但嘉启皇帝却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这一切本就是他主动要求的。

自登基之后,嘉启皇帝便主动削减了宫内的一应用度,将大量仆从驱逐出宫。

若不是内阁上书请求留下必备的人员,维持其他皇室成员的正常生活,恐怕这座通天宫殿中会有不少楼层会因为无人管护而荒废。

同样,虽然皇宫内并没有被禁用黄粱梦境,但小皇帝一直以来都十分自觉,几乎从未主动链接进入。

就算是偶尔链接,也只是进入诸如新东林书院之类的儒序永固梦境。

一言概之,这些年与嘉启皇帝最常作伴的,除了儒家的历代先贤之外,就只有当今首辅,大明帝师,张峰岳。

“老师,您又来早了。”

等小皇帝赶到授课之地的时候,张峰岳已经提前等在这里。

“见过陛下,这不过只是老臣应尽的本分。”

张峰岳撩袍欲跪下行礼,就见早有预料的小皇帝箭步上前,抢先一步搀住他的双臂。

“说过多少次了,老师您不必如此,在这里我们是师生,这天下哪有老师跪学生的道理。”

小皇帝眼中带笑,佯装埋怨道。

“多谢陛下。”

张峰岳也不迂腐,顺势站起身来。

不管外界传言如何,至少眼下两人相处十分和谐。

“老师,番地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刚刚入座,小皇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一切进展顺利。”

张峰岳语气平淡,一句话便将其带过。

没有听到期盼之中的曲折离奇和各方势力间的明争暗斗,这让小皇帝不由大失所望。

只见他意犹未尽的追问道:“老师,难道桑烟寺就要这么轻易的覆灭了?好歹也是佛序的大势力之一,总不会毫无任何反抗之力吧?”

“势力够不够大,也要看跟谁比较。跟朝廷面前,桑烟寺不过只是个头稍大的蚂蚁。跟其他已经入座,正是磨刀霍霍势力比起来,桑烟寺已成孤家寡人,就算相争,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皇帝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不过心里也明白这就是事实。

当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下场就只能被多数人代表的‘大势’碾成飞灰。

像绝境之中逆势而起,杀出一条血路的爽快事情,或许也就只有那些依照话本构筑的黄粱梦境之中才有。

现实之中,些许劣势便足以致命。

更别提这幕后的操纵者,还是自己的老师了。

“老师,那桑烟寺又是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小皇帝接着问道。

“愚蠢。”

张峰岳言简意赅:“在汉、番两条佛序之内,知道自己走错路的人何止她林迦婆一人?人人都在暗中观望,却唯有她选择了去当出头鸟,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这个道理。”

小皇帝沉默片刻,试探问道:“老师,我觉得这不该是愚蠢吧?”

在他看来,如果林迦婆真是为了将佛序从歧途之中拯救出来而当了这只出头鸟,那就算最后结局不好,也不该得到‘愚蠢’这种评价。

反而给人一种佛门典故之中‘佛祖割肉喂鹰’的壮烈。

“无畏,不代表就不蠢。”

张峰岳淡淡道:“会舍己为人的,只有死了的佛陀,不是活着的佛序。她的想法无外乎也是为了想要抢先一步完成晋升,从而整合整个佛序,成为真正的人间佛祖。”

“而林迦婆的愚蠢在于过度的高估了自己,认为自己能有那份与虎谋皮的能力。也低估了其他佛序的心狠手辣和心智谋划。”

“原来是这样那这位桑烟佛祖倒真是死不足惜。”

小皇帝恍然大悟,眼中的感慨陡然转为不屑的冷笑。

“不过老师,您常常教导我人心复杂不可只看一面。难道林迦婆最初在选择这么做的时候,就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被群起而攻之?能晋升序三的人,不该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啊?”

“对序列力量的的渴望和凌驾众生之上的权势,足以让一個人舍生忘死。明知别人递上来的可能会是致命的毒药,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饮鸩止渴的事。”

言至于此,张峰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些设计坑害佛序的人,心思倒真是狠毒啊。”

小皇帝猛然一惊,脱口而出:“老师,难道不是您”

“我不过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哄骗这群秃驴走上歧途的人并不是我。”

小皇帝瞠目结舌,一时骇然。

要知道这场谋划数十年的骗局之中,受害的可不止是某个势力或是某个人,而是一整条序列,覆盖的人群何止千万。

而且整个骗局设计精巧,在初始之时还让佛序凭此成功跻身了三教的地位。

若不是一众山门佛祖在寻求晋升序二之时发现了问题,恐怕佛序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张峰岳竟说布局之人不是他,这完全出乎了小皇帝的预料。

那在这座大明帝国之中除了自己的老师之外,还能有谁能有如此手笔?

小皇帝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沉思片刻后问道:“老师,我在刘谨勋传回的奏章中看到,龙虎山也有人到了番地,而且声称是奉上代‘张天师’的法旨前来协助朝廷调查真相。难不成设计坑害佛序的人当真是新派道序?”

“张希极他还没这个脑子。”

张峰岳轻蔑笑道:“当年新派道序大好的局面,就因为他的急功近利而弄得搞的一塌糊涂,他何来能力布下这种骗局?”

“他这辈子做的唯一能让老夫高看一眼的事情,也就是只有从‘张真人’的手里捡回一条命,耐着性子潜伏到今天罢了,其他不值一提。”

小皇帝喃喃自语:“也不是他,那会是谁?”

张峰岳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结束了关于番地形势的讨论,转而检查起了小皇帝的‘六艺’进展。

一个时辰的授课转眼便结束。

张峰岳起身告退,小皇帝则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独自一人走在被定名为‘奉天殿’的楼层之中。

“不是张峰岳,也不是张希极,那能把三教之一的佛序耍的团团转的人,还能是谁?”

“难道是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在番地深藏多年的农序?还是一直游离在帝国之外的阴阳序?抑或者这根本就是佛序在自导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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