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1/2)

向天星想,不就是钢琴吗?教他。练琴也总算不太孤单,多好啊。

六年级时,陈谨思说,要和他说再见了。重点初中的学费他们家掏不出来,他们再也不能做朋友了,向天星会遇到更多更好的朋友,一定会忘记他。

向天星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找了父母商量,父母答应了他的请求,资助陈谨思。

长大一些的向天星明白了自尊心,他怕陈谨思乱想,告诉他这些钱就当借他的,等他长大了再还,不要有负担,他的父母也会是陈谨思的父母。

上了初一,果然他们分到了一个班,他们又能继续做朋友了。

可所有想要靠近向天星的同学都会被他赶走,他质问向天星为什么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有他这个朋友还不够吗?

向天星觉得有些累,他却在这刻说,陈谨思只有向天星了。

好吧,向天星屈服了,他在初一学会了一个词,安全感。

破碎的原生家庭让还年幼的陈谨思没有安全感,他们感情越来越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向天星全当多了个弟弟。

而且他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陈谨思的钢琴也练得十分认真,总能在他的演奏间听到一股斗志。

向天星感到欣慰,虽然陈谨思一直腼腆地推脱着。

终于他找到了让陈谨思相信自己的办法,肖邦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

陈谨思不愿意去:“听说报名费不少呢,还要去海城……”

向天星搂他的肩膀打气:“才600人民币,你知道奖金多少吗?”

看陈谨思迷茫的眼神,他大喊:“2万美元!不过那是金奖,银奖也有1万美金呢,咱们俩肯定能拿到。”

“可是,600……”陈谨思攥着衣角。

向天星闪过心疼,无所谓的说:“算我借你的,等你拿到银奖还我。”

他低下头:“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会得银奖呀。”

向天星理所当然:“相信你自己啊,虽然你学的晚,可是你很努力,而且,你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陈谨思抬头冲他扬起笑脸:“我会努力的,努力给你个惊喜。”

向天星揉了揉他的头发。

向天星很擅长演奏肖邦,在他的帮助下,陈谨思顺利将预选赛的视频寄给组委会。

不出意外,两人都通过了预选。

两人约定好在比赛前两天出发去海城,到了之后稍作休整再比赛。

向天星穿着得体的西装埋怨:“我爸妈说要见客户没时间去海城看我们比赛,亲儿子和干儿子还没有客户重要吗?”

陈谨思夜穿上了向天星母亲为他订做的西装,他有些怯懦懦的站在向天星身后往镜子里看,再看向他安慰道:“大人都是这样,赚钱要紧嘛。”

向天星将扣子解开:“勒死了,不想穿。这个剪裁一点也不舒服,妈妈总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陈谨思只觉得向天星娇气,独家定制的裁剪将他衬托得英俊挺拔,喷上发胶完全是一副皇室贵族公子的模样。

他往那里一坐,就是金奖得主了。

他的人生也是,一直在拿金奖,学习也是名列前茅,这样的人会有什么遗憾?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就因为会投胎吗?

明明自己更努力啊,如果给他一个好的家庭他不会比向天星差,如果给他从小练习钢琴的机会,向天星还敢肯定金奖一定是他的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向天星的跟班?为什么他一定要排在向天星之后?

到了高中到了大学呢?他只会离向天星越来越远,向天星可以去重点高中,去考好大学,那他呢?

他的学习成绩只能到这了,还好钢琴是个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工具,如果他能拿到这次的金奖,他的人生履历将会改写。

他能保送音乐学院附中,还有那两万美金。

向天星会去音乐附中吗?他不会,他有很多的选择,所以他们注定是要分开的,他不要被抛弃,他要为自己争取。

他没有挑剔的资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谁让他的父母一个都不要他?

他不像向天星有人撒娇,可以每天提要求,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水不是爱喝的牌子宁愿渴着,衣服稍微硬些都会皱眉,不是席梦思的床根本不睡,十只手指金贵得要死,每天司机接送着上下学。

他能有什么危险?真好笑。

看人的时候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动不动就拿还钱作要挟。

谁让他真的欠向天星钱呢?

据他所知,向天星的家庭也只是中产偏上,父亲家里没什么钱,主要靠他的母亲,母亲则是靠母亲的母亲,完全是会投胎的一家。

不然凭她母亲开的那个一年没几单生意的服装工作室,向天星哪能有那么好的条件,从小学钢琴绘画,穿的衣服都是上千块的大牌,鞋子永远白得发亮。

向天星的眼睛生得很像他的母亲,只是看起来慈悲,其实底色是冷漠,他在向天星家睡觉,第二天人还没走,他母亲就指挥保姆将床单被套换了。

至于吗?他就那么脏?你儿子天天和这样一个又脏又穷的人做朋友,你们都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吧?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

还完全可以把自己当做他们的孩子,白捡这么大的孩子做梦呢。

这些钱只是他借的,他会还,别以为有几个臭钱他就应该感恩戴德。

他受够了被看不起,他才不要同情!他可以利用悲惨让别人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不要别人真的同情他,这样的扭曲是这些健全家庭根本无法理解的。

有一种后天的残疾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它的伤口极深,只有自己能看见,他用演技给这些伤口穿上一件件华丽的衣服,他可以开心地撕开展示,但绝不能被人触碰,只一秒就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个怪物。

他将自己和圆满家庭出生的孩子划作了两类人,他用谦卑,惶恐和微笑讨好使自己看上去不讨人厌,但每天面对这样的天子骄子,他的笑容总会有裂纹。

嫉妒就像是爬行在身体上的毒蛇,他快要撑不住了。

所以他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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