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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那么多,作为这个社会里最低等的“工蚁”,甚至当着这个人的面差点为了那只二手手表丢掉了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被看不起是自然的。

但他没有这个人想的那么不堪和卑劣。

“不用。”这次他说的很坚决。

傅向隅皱了皱眉,在他眼里,能用钱打发的都是最简单的问题,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让他感觉有点棘手。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秋池站起身,走向墙边的一个小衣柜,从里面找到了自己被换下来的衣服,随即拿着那些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等换完了衣服,秋池才想到自己的手机还在傅向隅车上,腕上的手环似乎是没电了,怎么按电源键屏幕都不亮。

他身上没现金,连公共交通都坐不了。

很快,傅向隅又听见洗手间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那个人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要求道:“送我回去。”

傅向隅抬头看他。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腕上的手环忽然震了震,他接通电话,回复道:“你等一下,我现在下楼。”

挂掉通话,紧接着他看向秋池,说:“走吧。”

医院楼下。

傅向隅从外卖员手中接过手提袋,然后转递给秋池:“赔你的手机。”

秋池的动作有点僵硬,但那个袋子几乎是被丢到他怀里的,为了不让那个新手机摔在地上,秋池下意识地就将其接住了。

到地下车库坐上车,秋池弯腰从车座下面捡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蛛网”看起来比之前更密了,他按了几下电源键,屏幕却一直是黑屏状态。

“我回去找人看看能不能修,”毕竟自己这台手机本来就已经是‘风烛残年’的状态了,用这破手机讹走人家一台新手机,秋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是能修好,我就把这手机还你。”

傅向隅把车开出去:“你不想要就麻烦你丢了。”

接下来就是一路死一样的沉默。

因为是白天,所以这次傅向隅把车子停在了校外,秋池没说什么,只是解开安全带,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翻出昨晚写好的那张欠条。

“给。”

傅向隅没接。

“欠条,”秋池说,“我签名了。”

见他不接,秋池干脆把那张欠条放在了中控台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病,”秋池终于还是解释道,“也没处心积虑地想用这个来敲诈你。”

他毕竟算是拉了自己一把,秋池心里对他更多的还是感激,哪怕那两万块于对方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串数字。

“但还是谢谢你愿意借给我钱。”

他正要下车,却听傅向隅忽然开口道:“我建议你今天最好还是请假休息。”

“你知道……”

傅向隅顿了顿,然后道:“你现在身上全是我的味道吗?”

秋池愣了一下,他的确毫无察觉,毕竟二十年以来他都跟“信息素”这个词毫无关系。

虽然同事们大多和他一样是Beta,但是其中同样罹患“感嗅觉缺失症”的人应该少之又少,普通的Beta顶多对信息素的反应没有AO两性那么强烈,并不是像他这样几乎完全感知不到,更何况傅向隅的信息素等级还这么高……

“很浓吗……?”他问。

傅向隅:“你觉得呢?”

秋池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上的几个牙印,碰起来感觉都还红肿着,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管傅向隅要点误工费了,这味道也不知道会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好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从扶手箱里翻出了一盒阻隔贴丢给他:“把这个贴上。”

秋池接过那盒阻隔贴,盒子上印着“100%阻隔”的标志,这个东西他是认识的,据说可以有效阻切信息素外溢,AO们在上体育课时一般都会使用,避免在剧烈运动后散发过量的信息素。

只不过强度越高的阻隔贴好像就越不透气,秋池经常听见有学生吐槽让这个东西闷出痱子来了。

不过秋池不太在乎这个,他撕开一片阻隔贴,然后摸索着想要贴在后颈上,但似乎没贴好,连贴了三个,都是歪七扭八地裹在那些红肿的印痕上。

傅向隅在旁边看得有点难受,没忍住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领:“我来吧。”

他把那些贴的乱七八糟的抑制贴重新撕下来,然后再规规整整地贴好。

秋池感觉后颈被他的指节蹭的有些发痒,忍不住往回缩了一下:“好了吗?”

傅向隅松开他的肩膀:“好了。”

秋池摸了一下脖子,确定没有伤口还露在外面,他想下车回去,但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于是他看向傅向隅:“你能不能帮我闻一闻?”

这个月的全勤他不想放弃,但又怕一会儿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让人闻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傅向隅犹疑地看着他,但想起这个人的确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闻”不到,于是只好纡尊降贵凑近了,不太自然地在他后颈间嗅了嗅。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昨晚失控时舌尖感知到的气味,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股很清淡的橙子味,带着股青涩与湿润的气息。

有一点泛酸,橙香压着他衣领上那股干净的皂香,像坐在一个晾满衣被的庭院里,在阳光底下慢慢地剥去橙皮……

“还有味道吗?”秋池忽然问。

傅向隅看着他的后脑勺,回答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