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他只有死亡才能从纷乱的尘世逃脱(1/2)

真的像一场噩梦,俞滔死了,顾新也死了,王海荣的魂魄也飘走了,黄鼠狼也消失了,或者它从来都没有进入过的体内……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人世,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不久,我就辞职了,一个人呆在顾新留给我的那栋楼里,哪里也不去。我独自呆在这栋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楼里,一点也不觉得孤独,仿佛那些死去的人都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可以看到他们在楼里走来走去,有说有笑的,和我和平共处。我把顾新的油画每天烧掉一幅,在小花园里,看着火苗把油画吞噬,我的心里就乐开了花,那些魂魄也在我的周围跳舞,他们的心里也乐开了花,像是在看一场节日的焰火表演。

我没有料到会怀上俞滔的孩子。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是多么的高兴,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一切仿佛是那么美好,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灾劫。我每天撑着一把小油纸伞,楼上楼下不停地走着,心里说:“亲爱的滔,有你给我买的这把油纸伞,我和孩子就不会被雨淋湿了。”我感觉俞滔和其他死去的人就跟在我身后,俞滔笑着说:“是呀,下再大的雨也不会淋湿你们。”其他死去的人也附和道:“下再大的雨都不会淋湿。”这把油纸伞是俞滔生前买给我的,那时,我们一起去豫园玩,我喜欢这把上面画着腊梅的油纸伞,他就给我买了,他说,只要我喜欢什么,都会给我买的,哪怕是我喜欢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登天去把它摘下来。真的落雨了,我撑着油纸伞,在小花园里走来走去,听着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目光透过雨帘,在悠远的天空延伸,可以看到天堂的美景,心中的雨声淅淅沥沥地覆盖了突如其来的忧伤。

终于,我生下了一个女婴。

就在那栋楼里,我自己为孩子接生。婴儿粗壮而又无辜的哭声响起,楼里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下来,连同那些死人的欢声笑语,孩子的啼哭犹如一场灾难,使他们纷纷逃离。我的心也陷入了恐惧之中,这个女婴会不会像我一样,给人间带来那么多祸事,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她呢?惊恐万状的我哭了,抱着这个可怜的女婴哭了。这时,我才知道生下她根本就没有快乐可言,而是深重的灾劫。我边哭边说:“孩子,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到人世,这是妈妈的一个错误!妈妈不想让你经历尘世的伤痛和磨难,你的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

我的脑袋要爆炸。

我企图掐死她。

可我无能为力!

我下不了手,我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捏死,怎么可能去杀死一个婴儿。我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喊叫道:“俞滔,你在哪里?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决定女儿的道路!”没有人回答我,俞滔走得远远的,所有人都跑得远远的,连同那个说是深爱我的顾新。我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和我一样,面对这个灾难般的女婴,心怀恐惧。

在那个冷雨夜,我崩溃了。

我把女婴悄悄地放在了苏州河边,用那小油纸伞遮盖住了她幼小的身体,我无力为她遮风挡雨,只有小油纸伞……我躲在阴暗角落,看着一个妇女把女儿抱走……我悄悄地跟在那个妇女后面,边走边淌泪,不,我眼睛里淌出来的是血。

后来,人们说我疯了。

我生下孩子之前就疯了……

苏小伞读完最后一封信,泣不成声。钟飞扬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只是把纸巾不停地递给她。

就在苏小伞悲痛欲绝时,钟飞扬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他的同事打来的,告诉他这样一件事情:关于网上流传的那件富婆得艾滋病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那是一起蓄意报复的案件,是一个叫陈怀远的人,和那个叫洪鲭的富婆有了不正当的性关系后,陈怀远事先获取了洪鲭手机里储存的所有电话号码,还偷拍了她不少裸照,然后就敲诈她,要她支付50万元,洪鲭拒绝后,他就用她的名字开了个博客,并且在博客上声称她得了艾滋病,并且公布了300多个电话号码……洪鲭拿着证明自己没有感染艾滋病的体检单,到公安局报了案,指定这是陈怀远干的事情,并且告知公安部门,陈怀远就窝藏在辛朱路丽水小区的一个民宅里,现在,洪鲭已经带着公安人员赶往嫌犯窝藏的地点……

钟飞扬觉得事情是那么突然,那么不可思议!

苏小伞听他说明事由后,呆了。

陈怀远还是出事了。

苏小伞嗫嚅地说:“钟警官,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是迫不得已的!”

钟飞扬说:“再迫不得已,也不能干犯罪的事情!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苏小伞说:“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

钟飞扬和苏小伞赶到丽水小区时,小区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警车的警笛催命似地响着。苏小伞的心狂奔乱跳,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钟飞扬把车开到了苏小伞家的楼下,他们匆匆下了车。楼道封锁了,不许无关人员上去。钟飞扬问一个负责警戒的警察:“怎么回事?”那警察说:“钟警官,案犯已经跑到楼顶上去了,扬言要跳楼自尽,现在他们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苏小伞抬头望了望,果然看到了站在楼顶边缘上的陈怀远。

那是20层高的楼顶呀,要是跳下来,将摔成一个肉饼。

不寒而栗!

苏小伞颤抖着说:“钟警官,让我上去,这个时候,他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只听我的,真的,我太了解他了,他只听我的!”

这时,一个肥胖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说:“跳呀,有种就往下跳呀!”

苏小伞突然明白,这就是那个叫洪鲭的富婆。

她朝洪鲭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道:“骚货!都是你逼的!”

洪鲭想要发作,被钟飞扬制止住了。

钟飞扬拉着苏小伞的手,走进了楼道。

电梯在上升,苏小伞满脸是泪,自言自语道:“怀远,你怎么这样傻呀!”

很快地,他们来到了楼顶。

陈怀远和警察对峙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警察苦口婆心地和他说着什么,脸色苍白的陈怀远站在楼顶边缘,浑身瑟瑟发抖。他看到苏小伞时,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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