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台风来的日子06（2/2）
找了一天，白思琪去白塘村见老白。
妈祖庙里，茶具就那么搁着，谁也没动手点茶。他俩对面而坐。
白思琪：“大伯，市场那边就快空出来了。”
“啊。是啊。空出来就可以拆了，拆干净，挖出沟，放上水，就可以种白莲了。”老白悠悠的，眼前仿佛重现白莲盛开的光景。
白思琪：“大伯，我这次来，一是感谢您这么些天忙上忙下的，市场才这么快清出来。二是想和您商量两件事。”
老白：“一个小老头尽点本分，应该的。你是村书记，你吩咐，谈不上商量。”
白思琪；“白思翰那边，有些做得，有些做不得。”
老白：“哪些做不得？”
白思琪：“比如药品。”
老白：“那家公司终于还是找上你了。闺女，你细想想，这么些年来，你有听过从我们这出去的吃死人的么？”
白思琪没做声。
老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我也吃，但药不是白塘村做的，白塘村没有学药的，做不来，我们只是换包装。”
“那这是？”白思琪有些疑惑。
老白：“他们卖的贵，进口的更是天价。这个啊，从某国走私进来的，换个包装，价钱才是他们的三分之一，我们就很赚了。”
白思琪刚想说什么，老白补一句：“药效一个样。”
白思琪面露难色：“假的总归是假的。”
“闺女，你也穷过不是。药太贵了，不是治病，是要全家人命。这事情是我唯一觉得我还有点良心的事。”老白叹口气。
白思琪不动声色。
白思琪：“大伯，市场拆了，我计划把白塘村全村都搬出去，把这里全部空出来，做商业开发。”
“好啊。”老白一口赞成，让白思琪颇感意外。
老白：“我也刚和村里面商量过，白塘村现在有钱，想自己弄个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白塘村这块地。”
白思琪脸色大变，但还是耐着性子。
白思琪：“大伯，白塘村从来没有地产开发经验，这样闭门造车，恐怕要耽误大事。”
老白：“耽误不了你回市里面，但白塘村的命要掌握在白塘村人的手里。”老
“这绝对不可以。”白思琪语气严厉起来。
老白：“闺女，大伯问你一句，白塘村从此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这块地给谁开发不是开发，为什么就不能给白塘村自己开发？”
白思琪万没想到，老白会用这种方式将她一军。如果老白的盘算成功了，白塘村就成了百年房东，这么好的一片顶多就是被他们搞个商场再配套些写字楼、公寓罢了，市里面招商引资搞总部经济的战略规划就泡汤了。
“大伯，白塘村成立工程公司承接白塘村商业开发的建设工程我没意见，但是，白塘村成立个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白塘村，我绝不同意。”白思琪猛的站起，眼里几乎要喷出火。
“那我去找村民再商量商量。”老白起身，走了。
白思琪独自坐在妈祖庙庭院里，久久难以平复。
当天晚上，白思琪来到那个工厂的地下会所。按她要求的，马明川和许文会过来。
马明川和许文刚坐下，白思琪就故意戳许文的创：“那个叶华出院了吗？”
“出院了，但还要修养些日子。”许文微微欠身。
“看来老爷子真是喜欢她，喜欢的连酒瓶都用上了。”白思琪一脸的鄙夷和刻薄。
白思琪：“让她别怕，老爷子年纪大了，不会惦记她的。”
许文抬眼看了看白思琪：“白秘书，今晚找咱们有何吩咐？”
白思琪：“他是你女人，心疼了？好了，不提了。”
白思琪：“你们之前不是要交投名状么？”
马明川：“是。您刚到任南湖区，咱们要支持您区里的工作不是。”
白思琪：“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负责去市郊垃圾处理站旁边建一个具备处理危险废品的垃圾处理厂，要有能处理污染土壤的技术和设备。”
许文有些诧异：“白秘书，难道那个？”
白思琪：“就是你那晚说的那办法。”
马明川：“那给我点时间，技术和设备我从日本弄进来。”
白思琪：“要多久？”
马明川：“最快两个月。”
白思琪：“不行，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那里要自己搞地产公司了。”
许文：“我有办法拖一拖。”
白思琪没做声，给三个人各点上一杯茶。
许文：“我和明哥商量了，要敲打下白壤村的新假货工厂，经侦队长沈斌还入大股。”
“你确定沈斌也入股了？”白思琪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哈欠，成天马不停蹄的忙东忙西确实累。
许文：“确定了。”
“那就狠狠敲打一次，看看能不能把刘平也敲下来。”白思琪又给三人点上一杯茶。
马明川：“这不好吧，事情搞太大。”
白思琪：“不会，不会，刑侦队长郭清是个怕事的主，正好让他上来，大家都省事。”
许文：“我和明哥再商量商量，但是搞事拖时间是做定了。”
白思琪点点头：“要快，要果断。”
马明川和许文起身告退。
车往市区开回。路上，许文问马明川：“你刚才看到白区长身后的紫檀木匣子没？”
马明川：“早就有，怎么了？”
许文：“那里面是啥？改天我也去弄个送你。”
马明川连连摆手：“别，别，别。你千万别，那里面的东西是老爷子的，具体是啥你以后千万别再问。”
许文：“哦，好。”
回来后的几天，许文很忙，也很憔悴，因为从那晚起，他始终失眠。
每当许文独自一人之时，他就想起那个紫檀木匣子。那个匣子不光是精美华贵，更是勾着他的魂魄。
终于，许文决定，为了安心，去买一个一样的紫檀木匣子。
他凭记忆画了一张匣子的草图，派两个人去打听，一个去红木定做市场，一个去文玩市场。
隔几天，两个人回来，红木定做市场说这个匣子是纯手工活，而且是老手艺，他们做不来。文玩市场说，那是文物，而且不单卖，要和匣子里的物件配套，一起报价。
许文：“匣子里的是什么？”
打听的人:“对方说，只能去现场看，不能说。”
许文挥挥手，让他们都退去。
这时，许文接到马明川司机的电话，说请来的日本环保技术公司代表已到阳荣市，约好在老地方见，白思琪会到。
会所里，三人围坐，马明川点茶。
不一会，马明川的司机带着个丰满女子从金丝楠屏风后绕了出来。
马明川：“介绍一下，这是日本来的林沐紫女士。”
三人并未起立，白思琪给林沐紫比个坐的手势，林沐紫向白思琪微微欠身，端正地坐下：“您就是白秘书吧？马关长经常向我们提您，阳荣市的政界精英。”
“我该怎么称呼你？”白思琪端直坐着，没理会林沐紫的奉承。
“我实际是中国人。”林沐紫解释。
“那以后喊你燕子吧，这样更亲切些。”白思琪微微一笑，打心里没看得起这个水货。
马明川：“白秘书，他们不光带了技术来，还带了一笔投资，希望对阳荣市的环保项目做整体升级改造。”
白思琪：“他们是谁？”
林沐紫无意间将一边的衣袖收起，露出一节布满纹身的手臂，衣袖滑落回去，把纹身遮盖。
林沐紫：“他们都是中国人，想回国发展，资金来源都是合法的。”
白思琪扫到一眼林沐紫的纹身，笑笑。
白思琪：“欢迎你们回国投资发展。”
听到白思琪一锤定音，现场顿时轻松下来。马明川赶紧给四人点上茶。
马明川：“今晚以茶代酒，以后合作愉快。”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杯中茶。
白思琪问林沐紫：“我要求一个月内垃圾处理厂能开始运转，你们能做到吗？”
林沐紫向马明川抛个媚眼“这个没问题，设备本来是可以安装在集装箱里运行的，换个地方而已，只要马关长放行，三周左右就足够。”
白思琪听了很满意，频频点头。她看向许文，许文今晚看上去很憔悴，神色明显不对，尤其是他时不时地看向那个紫檀木匣子发呆。
白思琪；“许文，你老盯着那个匣子看做什么？”
许文：“这些天失眠。”
“那你今天就别来。”白思琪没给许文留面子。
“抱歉，抱歉，那个匣子的花纹太漂亮了，我有点走神。”许文向白思琪欠身。
林沐紫：“那紫檀木匣子我们也有一只，里面收藏的嘎巴拉碗碗颇有段历史。”
“那可否带来一赏？老爷子很喜欢这物件。”白思琪听了很兴奋，心里开始佩服这些人。
林沐紫：“我代表他们，下次带来送给老爷子，也是晚辈们的心意。”
白思琪；“我代老爷子谢谢你们。下次我争取让老爷子亲自来。”
许文听了，心里不停的打着冷战，他当过兵，上过战场，和小白楼火并过，但从来都没有今晚这么让他感到害怕。他无法想象，眼前的匣子里装的那物件是多么的毛骨悚然，但冥冥中，他被无形的引导着，他必须要打开那个匣子一看究竟。
三天后的晚上，地下会所里，林沐紫带来个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匣子。
张红卫破天荒的出面见生人，他看到林沐紫手上碰着的匣子，脸上立刻释放出和蔼且热情的笑容。张红卫的外表，让每个人都得深信不疑，他是个历经沉浮数十载的儒者。
张红卫接过匣子，放在黄花梨木桌案上打开，一只镶有宝石和玛瑙的嘎巴拉碗跃然眼前。张红卫有些激动，微微颤抖的手捧起这支嘎巴拉碗赞不绝口：“确实很有年代，我的这只是新碗，和你的这支比起来，就少了许多灵气。”
林沐紫：“老爷子，听收藏它的说，这一只是明朝的。”
张红卫一眼看到许文。
张红卫：“你去把我那只取过来。”
许文一听，就像中魔咒似的走到那只勾他魂魄的紫檀木匣子前，打开匣子，一只没有任何装饰的嘎巴拉碗跃然于他的眼前。
张红卫：“你就直接捧过来，没事的，这物件要人养着，上次好在有那个叶华帮忙养了一回。”
张红卫专注的观赏者手里的这只嘎巴拉碗。
许文听到叶华的名字和眼前的物件联系在一起，胃里立刻产生翻江倒海的翻涌。他强压下几近呕吐的冲动，伸手触碰到这只嘎巴拉碗。一刹那，一股极熟悉的触感从他的指尖飞入他的脑海，击穿他脑海里的混沌，他几乎都明白了，但他都强忍住了。
凌晨，许文筋疲力尽的回到家。叶华已经被许文接到家里休养。叶华在门口看见许文脱了形的样子，吓一跳，她扶着他挪到沙发。
沙发里，许文开始止不住的落泪，而后放声大哭。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叶华慌了。
许文哭完一阵，情绪稍稍平复，他抱紧身边的叶华哽咽：“我害了你，更害死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