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日俱下(1/2)

羊角寨基地赶砌高六、七米的十座炉子。

指挥部研究放日产量全省第一的卫星。洪范问李添土高炉最大可砌多高?李添抠脑壳说十来米吧?

洪范遂拍板将其中两座建成18米高的高炉王。

这些高炉都不可能用泥坯,只能用砖或条石。

周围几十里范围内老屋、庙宇和牌坊的砖都拆光了。

制作十只长两米至两米半、宽九十公分至一米的大风箱也遇到难题。

风箱材料主要是硬木和公鸡毛。

公鸡毛专门是指公鸡颈、背和尾巴上的“三把毛”,风箱拉杆的圆盘边沿要扎上这种公鸡毛才扯得起风。

一只风箱便需硬木一立方米,公鸡20只。

但现在那里找这么多公鸡?指挥部开会讨论这个问题时,一直像有蜂群在这在那飞舞的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洪范指着进门口处坐着的一个人说:“喂,那个在笑的,你这种态度是觉得事不关己呢,还是有解决办法?”

此人是小队长李洪四。他本来没资格参会,是封土晓得议题后有意把他带来的。

李洪四站起先来句:“豆腐多了是包水,艄公多了打烂船!”会场气氛顿时变活跃起来。

洪范想必定是喝过诸葛亮洗脚水的人,才会在这时卖关子。

乃向着会场双臂展开像大雁翅膀一样上下按,喊道:“安静!安静!”

“风箱拉杆就是不扎公鸡尾巴毛,扎别的啥子,也不是扯不起风,只是风力弱。”

会场静若空山,大家都沿他的思路躜行于山道上。

“所以,一个炉子配两个风箱就解决问题!”

洪范微微颔之。掌声四起。

事情就这么简单!

负责此事的刘团长雷厉风行将当地两架古老水车拆了。

火速沿路挨家挨户收购做棺材的“二木料”,挨山挨村去拆庙门和祠堂门。

县供销社接受了限期收购鸡毛任务,分解到各区和公社供销社。

供销社领导职工八方出击,竭尽所能收购公鸡母鸡和阉鸡。

供销社院子连夜拔活鸡毛的场面惨不忍睹,天亮后地上汪一滩鸡血鸡毛。

伍元甲押马车出山转运粮食,转运站在一条溪水边,汽车运来的糙米、胡豆和包谷籽等下在对岸。

再由肩扛涉水过溪,堆在岸边楠竹搭建的平台上。

因涨大水山溪变成能放筏子的河流,平台下面成了河。

马车转运未及,伍元甲和几个民兵就睡在装粮麻袋上。

夜幕里稍有动静,枪栓就拉得哗哗响。

因为只有三杆枪,独当朝河这面的伍元甲无枪可使。

每当醒来,听见身体下面有戳穿了口袋在接粮食的悉苏声,他便探身将头勾下去叫道:“行了行了,再偷我要开枪了!”

砖的出处,刘团长道:“蜈蚣岭古寨门,拆了就是砖!”

他乃率队去古寨门拆砖。

冷骏气愤填膺却又一筹莫展,一如那次在瓜子缠东渺河边之景,兽蛋儿既想要超然世外内心却又窜起火苗,身体燥热难当,皮肤皲裂奇痒。

渐全身黑毛尺许,尖嘴竖耳,觉得自己成了异兽。

便在山峰上四足而立,引颈长啸。

唤来了花香果。花香果借口带队为刘团长的人马送饭,来到这里。

合当古寨门有救,耕父亦至,将其携往这里云台。

与往回不同,耕父这次耐力增加,游刃甚久,一次接着一次。完了也不便走,而在这里沉沉睡去。

他鼻息中的睡精起先细若抽丝,很快就开始云腾雾涌。

正在轮番夜战的刘团长人马全都眼皮沉重,未眠先梦,栽倒在地,群山终于安静下来。

刘团长见冷骏一身卷曲的长毛向他走来,吃惊不小。

一个月不见以为他死了,原来变成了山顶洞人!

“喂喂,你、你……是人是鬼?”

“刘团长,这古寨门的砖,很古老呀,手下留情吧!”

“古寨门砖古老,没有长城古老吧?

“长城砖还拆来建房修猪圈呢!现在有没有拆来修高炉的?肯定有!”

兽蛋儿面孔如黑毛森林,目光炯炯如电珠。

“砖够了,不拆了!”

天幕合围,群山轰鸣,回声如雷贯耳:“砖够了,不拆了!”

僵持中冷丁看见兽蛋儿伸出手爪,如一柄五齿钢叉,寒光闪闪。

吓得魂飞魄散,喉头呜呜,冲着尘土飞扬的群山哼唧:“哦——哦——”

他苏醒过来时,人已散尽。

“是你叫不拆了,说砖够了。”当地的人对他说。

刘团长运砖的队伍是带去的,叫来拆砖的都是蜈蚣岭当地农民。

古寨的楼台墙垣早坍塌了,归土了,这些古寨门还屹立着。

当地人从来不动这些古寨门,无论建房、修圈、砌坎,这么现成的材料。

他们并不是懂得保护,懂得欣赏,就因为祖宗八代都没有动过,可拆的军令如山倒!

过去成立合作社,粮食统购统销,建公社食堂,现在炼钢铁,无不是军令如山倒!

刘团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顾看见蓝天如洗,惊鸟归巢,剩余的古寨门屹立如画。

弄不清此前的乌烟瘴气场面是自己叫停的还是被农民撂下的,只得恨恨而返。

张宇、洪范对将功劳记在刘团长头上的羊角寨矿其实是冷骏发现的心知肚明。对于冷骏月余之后始出现,并未多言,即任命为技术组长。

到开炼的大喜日子,五辆报喜用的卡车已在高炉群外山下临时公路边结扎停当。

二十只风箱各将风嘴对准了炉进风口。

洪范令旗一挥,十座炉子同时装料、点火,风箱同时有力拉动。

“嘣—哒,嘣—哒”,风箱手就像划龙舟一般地身体前合后仰。

手前推后拉,一条条精瘦的手臂因全力拼搏而鼓起一砣砣鸡蛋大小的肌腱。

于是,从众炉顶喷出的多股火焰迅速变粗并呼呼一直往上窜,汇成一片火阵。

咦,火阵中窜得最高的不是火舌,是火鸦和火鼠!

火鸦生于烈火,盖因万物有灵,而风、云、水、火之灵可与生物之灵通往来也。

火鸦翅带火口喷烟,火焰所以能飞檐走壁、如有轻功,从这院落跳向那院落,是其助阵也,是火鸦在飞也。

火鼠窟在焰火之山,火鼠形类鼠而大,体被长毛,毛亮如电灯丝。

火鼠嗜食火,然其于烈火中成群结队,上窜下跳,反令火势更烈。

火灭而火鼠火鸦有余兴,则复燃。

经通宵冶炼,炉门陆续由两人乃至三四人合执的钢钎捅开。

有六座炉子炉门如火球明亮耀眼,流出通红的铁水,在沙模里凝结成铁块。

铁块尚未完全冷却,张宇便急着用人工抬上公路,装车往省上报喜去了。

洪范主持对六座高炉奖励232人,奖毛巾232张,发奖旗10面,奖状50张。

技术组长冷骏、副组长李添查四个炉子失败原因,是调风未过关。

经修改内炉堂、调整风嘴的角度,下次点火全都流出了铁水。

在指挥部讨论进一步放土高炉日产量全国高产卫星的会上,有人站起,手拿张报介绍了外省“大窑炼钢”的工艺:“3000人苦战半月,堆成一个大炉凼,能容铁矿3000吨,石灰石1000吨,木炭3000吨。”

“另一省,他们选一块山谷凹地,将周围山上的树木剃头似的砍下,一层木头、一层矿石的填满,然后点燃熊熊大火。”

乃将报纸收摺起继续道:“我觉得我们也完全可以利用在矿石、木炭方面的优势,建个万吨大炉凼!”

话刚落音,被冷骏在背后戳一下,叫道:“哎哟,你在我背上戳个窟窿!”找冷骏扯被拉开。

张宇对冷骏叫道:“你做啥?有意见可以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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