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出 乌衣巷(2/2)

黄四娘说:

“‘朱雀桥’在大东边儿。新嫁娘,你要是想去呀,就顺着这条小道儿一直往前走。前头有个乌衣巷——你穿过乌衣巷就能看到‘朱雀桥’了。”

我辞别黄四娘,脚步匆匆地穿过乌衣巷。我一走出巷口,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正站在一座桥上吵吵嚷嚷。

我知道那座桥就是“朱雀桥”。

我直奔“朱雀桥”而去。

可是,等我迫不及待地赶到桥头定睛看时,不禁大失所望。

这“朱雀桥”大约有十五、六米长,三米多宽。

平平常常的混凝土桥面,两侧护栏是用茶杯口粗细的铁管子焊成的,刷着朱红色油漆;十多个“铅球”被等距离地焊在了铁管子上——其中有若干个“铅球”已经去向不明,不知它们是集体投河自尽了呢,还是被哪个窃贼强行给扭送到废品站换了人民币?

一块汉白玉石碑立在桥头左侧,上有“朱雀桥”三个黑色行楷大字和一行“公元×年×月×日×××题”字样。

那些字写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给人的感觉除了像蜘蛛爬的以外就只有黑了。

真黑!如果那黑字真是花30000块钱请“名人”给写的,那一定是因为“买单”的人脑袋让驴踢过——要不就是“中间人”吃了80% 的回扣。

此时,我站在“朱雀桥”前无论怎么仔细欣赏那几个字,心里都不能产生一点儿“诗意”。

如果一定要寻找诗意的话,只有桥下那潺潺的流水和桥边那青青的野草以及一片片不知名的野草花,还颇有些诗意。

桥上的农民工们还在吵吵嚷嚷。

人群中,有个老汉垂头丧气地蹲在桥头往河里看。忽然,一团杨树花随着河流漂了过去。老汉看见,不禁打了个咳声说:

“我看哪,咱那工钱八成要打水漂儿!”

“啥话?”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怒目圆睁道,“我没听说过。他要是敢不给我工钱,我就敢把他这破桥拆喽!”

他的话产生了共鸣,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怒气冲冲地嚷嚷起来:

“对!他要是再耍赖不给工钱,咱大伙儿就齐心合力把这桥给他捣毁——反正这是‘豆腐渣’工程,偷工减料建成的,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

“对对对!”随后又有更多的人随声附和道,“要不价,干脆咱不要工钱了,就用大锤把这害人的桥给他凿塌喽!”

“用什么大锤?就这破桥,只要大家步调一致地在上面原地跑几分钟 ——‘核磁共振’一产生,它立刻就得垮掉!”一个戴着眼镜的农民工文质彬彬地说。

看来,他对物理挺有研究。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吓了一大跳。立刻,我就由他的“核磁共振”联想到了重庆綦江上垮掉的那座“彩虹桥”。——据说,那座大桥就是因为一帮人在上面齐步跑时产生共振才坍塌的……

“嘀铃铃!”忽然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来短信了。我打开一看,只见彩屏上有16个汉字:

老婆老婆,你在哪里?快快回来,我想亲你!

唷,好肉麻呀!我暗自笑道,不禁满脸滚热,心也怦怦乱跳起来。我怕被人看见,赶紧跑到离桥远一点儿的地方,给我老公回了个短信:

老公老公,没羞没臊;你的亲吻,奴家不要!

我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忽然好想好想要他亲吻!—— 你说,我这是不是挺“贬值”的呀?贬值就贬值吧,反正我就是乐意要!

我迈步往回走。

我离开“朱雀桥”,走进乌衣巷。

这时,我看见太阳已经偏西了。

偏西的太阳,把它那温暖的光斜刺里洒进乌衣巷。

巷子两边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屋檐下,有很多燕子正在衔泥垒窝。

我看到那些活泼可爱的燕子在寻常百姓家飞出飞入,心情不禁十分激动,忍不住悄声对它们说:

“燕子呀燕子,你们知道吗?这里很快就要动迁了!如果有一天乌衣巷变得高楼矗立,到那时,你们还能到这儿来垒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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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刘禹锡《乌衣巷》诗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