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侠客行(4/4)

除了海蛇兄弟几个,所有人都笑了,以为是山里头谁家的傻姑娘。东坑老大笑着,说比老虎厉害的只能是地头蛇了,毕竟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比如眼前这条蛇是海里的,他就不该到地头上来争,被杀被剐都他自找的。至于这个傻姑娘,一个女人想逞能,到男人堆里找麻烦,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也是自找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得淫邪猖狂,一个个浑然不觉女人其实毫无惧色,已缓缓走上前来。那个举着刀要砍海蛇胳膊的混混两步走了过去,偏头斜眼去看,笑了一笑,伸左手就要去捏女人的下巴。谁知刀光一闪,他的右胳膊落了地,热血四溅,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形态,但砍刀已经被女人背在了左手后。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那人随即放声惨叫,扭着身躯不知是要逃跑还是躲避,把喷溅的血甩得周围人一脸一身,没有一个不吓傻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同按着海蛇和他们兄弟的几个混混才回过神来,忙举着刀过来砍。只见女人在他们中间转了几个圈,一个个就都应声倒地,无不是一刀封喉。

东坑老大又惧又怒,命底下人一起上。十几个人举着刀、棍往前涌,可女人像游蛇一般从人缝里蹿过,纵身一跃,竟落在了东坑老大的身上,右脚踏着他的肩,左腿缠着他的胸,像一只灵猴,盘踞着他的脑。她的左手托起东坑老大的下巴,露出正在颤动的硕大的男人喉结,而右手握着的砍刀刀锋,正横在咽喉中央。

女人低头盯着东坑老大上翻的眼睛,问他,此时此刻,他是老虎,是狼,还是羊?此时此刻,还认不认什么弱肉强食?东坑老大脸上的肉皮抽搐着,他仍是愤怒的,但眼睛里的恐惧却根本掩盖不住,叫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最后只能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爆着:“日你……”可最后一个字即将蹦出唇间时,他的喉结已经张开了,随着字音而出的,是一条一寸来宽的汩汩而出的血瀑。

东坑老大刚要挣扎,女人向后一翻,落地的瞬间砍刀再一横,就割断了他的跟腱,令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继而趴伏在地。东坑的人都围过来要救老大,女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放倒,砍的都是静脉,没有飞溅的血,只有地上一条条或散或聚,或窄或宽的血流。

几乎所有人都吓得呆若木鸡,只有海蛇放声喊道:“兄弟们!快跑!”一时间,众人又像是被解了穴,纷纷丢下器械,向着谷外山道奔去。那几个头头也是要跑的,但女人好像是认识他们,犹如一只马蜂,一个接一个追,一个又一个地放倒,让他们仰望着空中的日头,慢慢地流干了血。她本来也是要杀海蛇的,但海蛇的一个兄弟冲过来挡下了这一刀。海蛇觉得今天是命该如此,干脆搂住了兄弟,用自己的身子护着,扭头望着女人,等她来杀。谁知女人扫了他一眼,就此收刀,返身进了草木丛林,消失不见。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徐问心颇怀感触地吟念着,一直端着的茶杯终于放下了。

张庭轩掐灭了烟头:“海蛇当时也跟我师父念过这首诗。李白的《侠客行》吗!别说,要不是活在现代法治社会,这女的还真是个侠客。”

“那个海蛇呢?他后来怎么样?”姒启祾问道。

张庭轩道:“他把兄弟背出了山谷,但人早断了气了。他就把人送回老家安葬,然后回天台山自首了,还提供了不少关于黑恶势力的信息,换了个减刑。我记得他是七年前出的狱。当时我师父还在,去找他聊过一回,就是为了查这女的,可没多久海蛇也没消息了。所以,我现在认为,你说的这个绑架你的人,可能就是海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