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说仇敌谁是仇敌(2/3)

梅拥雪浑身沾着灰扑扑的土色,颧骨和露在外面的皮肤撞出数道青紫斑块,额头上的锦鲤绷带滑落,露出的血洞看着就触目惊心。论起狼狈程度,和姜横云也是不相上下。

姜横云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好似有些无奈。

“不是都提醒过你,该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怪,细品之下似乎还有几分人文关怀,梅拥雪并未深究。

她只知道自己总算可以放松下来,舒张肌肉,像水一样四面八方地摊开。

梅拥雪侧过头,把脸庞贴上凉丝丝的地面,轻轻地笑了一下:“姜横云,欢迎回来。”

***

共战过吞天飞蟒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在债主和债务人关系之外,额外生出几分同舟共济的队友情谊。

姜横云嫌弃地掸了掸身上的胃液,发现这东西黏糊糊根本甩不掉后,果断走向不远处的溪流旁洗沐。而梅拥雪依然留在原地休整。

梅拥雪背靠大树,闭目养神,同时悄悄把手伸进袖子里,摸索几下,紧紧攥住一只冰冷的黑色瓷瓶。

吞天飞蟒被杀后,她的头疼并未休止,反倒愈演愈烈,仿佛同时有五十个犯了头风病的曹老板在她脑子里开合唱团。

之前那股古怪而疯狂的力量,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经打开便涌出要命的灾难。

疼得意识模糊之际,梅拥雪想起了那张拼音字条。

——【头疼的时候,吃一粒红色药丸。】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梅拥雪检查过自己身上所有东西。

除了随身衣物之外,她只携带了一柄银锥、一个瓷瓶,以及一本不管怎么翻都打不开的黑皮书。

至于那张后来掉出来的字条,梅拥雪都不知道它之前被放在哪儿。看见字条的时候,她自己也很惊讶。

求生本能催促着她,仿佛在说自己不想被这样活活痛死。梅拥雪掏出瓷瓶,哆嗦着手倒出一粒猩红的药丸,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吞下,颤抖着等待后续变化。

这药物应该是某种针对她病情的特效药,入口之后,不过几息时间,剧烈欲死的疼痛就有所缓和。

梅拥雪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些后怕地顺了顺胸膛。

后遗症如此严重,看来那技能还是少用为好。

不过,既然这技能如此可怕,不知效果究竟如何?

心念一动,梅拥雪扶着树干站起来,有些踉跄地朝不远处走去。她若无其事地路过那具死透的尸体,再佯装无意,“很不小心”地在蟒蛇头上绊了一跤。

摔下去的同时,梅拥雪以手掌撑住蟒头,顺势将浑身体重往下一压。

掌心下,原本坚硬得刀枪不入的蟒皮,此刻却像是一床长绒棉被那样柔软。而且,里面的蛇脑似乎也被破坏了形状,压下去的触感,就好像一碗稀碎的豆花。

这代表什么?

吞天巨蟒真的被她搅碎了脑子!

梅拥雪深深地吸了口气,站直身体,心脏砰砰地撞击着自己的肋骨。

瓷瓶里还有四粒药丸。

同样的、足以制服吞天飞蟒的招数,她还可以再用四次……不,五次。

借着整理衣裙的动作平复了一会儿心绪,梅拥雪拢着袖子,慢悠悠地走到小溪旁。

她细致地洗干净双手和头脸,直到觉得外表足够整洁郑重了,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姜横云。

“姜道友,刚才你舍身擒杀吞天飞蟒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姜横云摇了摇头:“这妖兽的特点,是脸皮很厚。”

梅拥雪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嗯?这话你之前说过。”

“但它肚皮不厚。所以跳进它腹中攻击,是那时最有胜算的一种打法,并非我特意舍身。”

姜横云随意摆了摆手,他脸上未带笑容,但依然能看出心情很好。险死还生的一番经历,从他口中说来,竟好似喝水般轻松。

可无论他摆出怎样举重若轻的态度,肩头那个被蟒牙戳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都在昭示着战斗的惊心动魄。

此刻,姜横云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处,他赤着上身,在肩头缠紧一圈圈雪白的绷带。沐洗后未干的水珠沿着白皙的皮肤淌下,隐入他披散着的浓密的鸦黑发丝,再顺着发梢滴落,悄悄滑入棱块分明的肌肉./沟壑。

明明美色当前。

梅拥雪的注意力却滑向他的左臂,目光不自觉地颤了颤。

风刃划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绷起一层薄薄的血痂。但那道暗红的颜色,仍然刺目得像是能灼伤人的眼睛。

“还有,对不起。”梅拥雪低声说。

姜横云看了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血痕。

望见这个动作,梅拥雪已经做好了挨两句排揎的准备,岂料姜横云接下来的态度,远超她意料之外。

“这个?不必往心里去了。”

注意到梅拥雪惊讶的神色,姜横云垂眼笑了一下。相遇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不含威胁的纯粹笑意,里面只有几分不以为意的豁达。

性命攸关之际,失忆的梅拥雪又怎知姜横云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又怎能要求她把性命孤掷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身上?

“你不过是想甩开我,又没打算把我推向飞蟒的方向……情急之下的求生之举,不过是人之常情,我不至于计较这个。”

诶,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梅拥雪缓缓地眨了眨眼。

之前被他又是用剑架着吓唬,又是话中含锋地揶揄,现在发现姜横云还有这么宽和的一面,她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失忆前的梅拥雪能放心把他写在信里,说明姜横云本身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方才生死关头,男人的一举一动亦是明证。

相比之下,倒是从前的自己不太靠谱,把姜横云坑进寒天秘境又没有情报给他,实在对不住了。

姜横云包扎好伤口,又换了一件相似款式的青袍披上,将肩头缠好的伤口连同紧致饱满的胸膛一并遮好,从容站起理了理衣襟。

随着这番动作,原本被他放在身后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梅拥雪眼皮一跳。

姜横云从蛇腹脱身的时候,还顺手拎出了一具骷髅。联想到蟒牙上挂着一条断裂的腰带,此人多半就是那位倒霉的仁兄。

刚才姜横云自己洗澡不说,居然不忘把这位只剩骨头架子的仁兄也带过来涮了涮。

“姜道友这是……?”

姜横云看了一眼骷髅,仿佛恍然想起什么一般:“是了,你也该和他打个招呼。”

梅拥雪:?

姜横云:“你看,这位便是上一个拖欠我情报不还的对象。这说明一个道理,人如果不讲信义,就很容易变成这幅深可见骨的模样……”

梅拥雪:!!!

在梅拥雪惊悚的目光之下,姜横云低头,肩膀微微耸动,看不出是不是在闷笑。

“——开玩笑的,我并不认识这位仁兄。”

姜横云弯腰拎起骷髅:“能进寒天秘境,必然也是哪家的英才俊杰,可惜大好年纪葬身于此。既然看见了,总不能让他在蛇肚子里烂掉,我顺手带出来,等会儿给他立个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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